李岩第一个耳光打下来时,我整个人蒙掉了,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痛感神经还没传递到大脑,他第二巴掌紧跟着落下来,火辣辣的胀热、嗡嗡的耳鸣,接踵而至的疼痛,使我因爱情麻木掉的思维能力顷刻间觉醒了。
我僵站着,没哭没闹一声不吭,如鲠在喉已经相当难受,我不想动嘴再扯疼两颊和唇角。
而后,一米八的傲娇教授跪在我面前抱着我腿道歉,“对不起崔迎!我没控制好情绪,崔迎原谅我!”
我这刻只一个念头,如何与打我的未婚夫分手,必须断干净,全身而退。从小活在酒*爸爸的家暴阴影下,我不想爸爸过世七八年后,自己的婚姻重温家暴梦魇!
我和李岩恋爱两年,上个月双方家长在我娘家见面,过了30万彩礼,按计划他这场摄影展后,我们就领结婚证,民*局预约在10天后;婚纱照定在五一,酒席定在两个月后的儿童节。
以上种种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该怎样摘掉李岩未婚妻的桂冠。
李岩仰着清俊的脸看我时,我感觉他专注深黑的瞳仁像幽寂的无底洞,若再在他身边待下去,我早晚死无葬身之地。
我吞下咸腥的口水别过头不看他,“我想去卫生间。”
他犹豫着放开我。
我在卫生间锁门时,听到他客房门被敲开了。
我开水龙头漱口,对外面的交流,毫无兴趣。
李岩是审美要求极高,有阅历、有思想的摄影师,圈内熟人叫他岩哥,不熟的尊称李老师。他两年前从南方某省卫视台出来,到我弟那所大学艺术学院做教授,还经营摄影工作室,他习惯别人的仰视和追捧。
我习惯叫他李老师,喜欢仰视他,可五分钟前视角°扭转。
李岩来敲卫生间门,说他助理小江叫我们去吃饭。
我嗓子哑涩着回话,“我不舒服,想回房躺会儿。”
我兜里只有房卡,手机在房间充电,我想回去取手机订票。
李岩让我在他房间休息,走时留下了房卡。我听开关门响完5分钟后,回到我和小江的房间,进门就发现充电的手机不翼而飞,是李岩让小江拿走的!
悲愤中我又折回李岩房间,刷着他留给我的房卡进门,去捡被我撕碎扔满地的相纸。
对了,李岩打我,是因为我撕掉他这张照片。不知他从哪个野模特那拍的,十寸相纸上是裹着红纱沟壑盈满的半个胸脯,左胸侧还有横竖相交成L形的长树叶刺青。
我来找他,他坐在电脑前端详这照片出神儿20分钟。
我非常生气,要结婚的人,你可以搞艺术、可以拍所谓的艺术,可你不能在未婚妻面前这样看女人胸!
我把碎相纸塞进衣兜,去试他电脑密码,想看看曾经我眼里倨傲清高、才华横溢的青年艺术家、教授,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
我想万一到撕破脸那天,有点儿能握在手的东西。
然而,试几次电脑没打开,我听到走廊有脚步声和说话声,以为是李岩他们去而复返,我赶紧跑出门。
走廊,有个房嫂在打电话,她见到我便挂断电话,去到对门房间干活。
虚惊一场后,我去找房嫂借手机给我妈打电话,直接告诉我妈李岩打我,我要和他分手,让她把彩礼卡快递给我,再把家里座机报停,去乡下住两个月,过了儿童节再回来。
我妈在电话里哭了,从小受我爸家暴之苦,高二爸爸交通事故去世,家里拿到一笔补偿金后全家才算解脱了。
那时我便成了家里的主心骨,帮助妈妈、照顾小我五岁的弟弟,我从没让妈妈操心过。打这通电话明知她会担心,我还必须得打的,我得要那彩礼钱。
手机还给房嫂时,我问附近哪有药店,我出去买了刺激肠胃的阿莫西林,顺路又买几根冰棍。
华北三月春寒料峭的傍晚,我站在没人的巷子里边用冰棍冷敷脸边把半化不化的冰棍吃掉,半空腹状态吃下双倍剂量的阿莫西林,我才回酒店。
进回房间我又哆哆嗦嗦冲个冷水澡,我想召唤胃肠炎,它今晚肯定会来。
果然,小江和李岩进房间时,我正在卫生间里吐。从小胃肠不好,吃稍微刺激点儿就会上吐下泻,更何况这么折腾。
我吐得脸色煞白出来时,清楚地看到李岩满脸写着担忧。
我有气无力地躺下,李岩走到床边想坐,碍于助理小江在又没坐,他伸手试我额头,定然有点儿热。
我感受着他微凉的手掌头皮发僵,“不是说今天要忙到很晚吗,快去吧!我美团点药吃,没事的。”
小江问我吃什么药,她帮我买。
李岩直皱眉,“我行李里有药,我去拿。”
平心而论,李岩体贴细心一直对我很好,知道我家条件一般,他在外面从不让我花钱;知道我胃肠不好,他每次带我出来都会备药;相处两年他从没对我提过越界要求。基于这些,我觉得他体贴又绅士,即便他34岁大我9岁,我还是和他谈婚论嫁了。
而这些信任与感动,在他巴掌落下时瞬间灰飞烟灭。
李岩走后,小江过来看我,“崔迎,你不会是孕吐吧?”
我在小江试探的眼神儿里摇头,“不知道,大姨妈有日子还没来了。”
李岩助理叫江佳慧,李岩叫她小江,我就跟着叫了。其实小江比我大三四岁呢,心智、能力、阅历都比我成熟丰富。我没和李岩恋爱前,别人看来这位美女工作助理早晚会荣升为李岩的专属私人生活助理,所以她从南方追随李岩回北方。
李岩的颜值、财力、阅历都在线,很让叔控小女生动心。
小江做助理的时间,是我和李岩恋爱时间的一倍,她常不把我这正版女友放在眼里,对李岩贤内助岗位是志在必得,所以时不时地搅局。
比如今天,来天津七个人,就俩女生,未婚妻和李岩住一间无可厚非,她却说自己不敢住,要和我同住。我本想着和李岩这次出来,该跨过男女最后的界限了,小江这分房方式搅乱了我的计划。
现在,我该感谢她。
李岩回来了,药片和开盖子的水瓶递过来。
我伸手接,小江就急急地说,“迎迎该不会是孕吐吧,怀孕可不能乱吃药!”
助理又是貌似无害提醒着李岩,我其实就等这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