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8月份,有一天当我满身泥泞地回到家的时候,正赶上邻居家的一个小哥来找我,问我想不想上学,学校开始招生了。对于我这个整天在泥土里打滚的人,对学校这个词没什么概念,不光是我,村里很多小孩子也是一样。可是父母却希望我去上学,很多同龄人都去上学了,甚至比我小的孩子,去年都上一年级了。这是我过了很久才知道的,为什么我上小学比较晚,除了家庭条件比较差外,还要看着年幼的妹妹和弟弟,或许父母觉得我还不太懂事吧。尽管如此,第二天还是拿着十块钱去报名了。报名的小孩子真多,年龄都比我小,招生的老师问了我两个问题,二加三等多少,三加五等多少,我全答对了,成功入学,看来我不是太傻。方圆将近十个村子就三所小学,小孩子又多,一个班级里将近一百个小学生,我竟然在班里看到了去年就上一年级的同村的小孩子,哦,他们留级了。四五个小孩在一张桌子上课,坐着自家的马扎或者是用废砖头堆的凳子,从那一天起,我正式上学了,也是从那天起,我在家的日子越来越少了,一直到现在,很多年才回家一次。
九零年代的小学生活是枯燥乏味的,小学一年级的前三个月还没进入状态,不知上学读书为何物,跟玩似的。直到有一天老师教我们怎样写请假条,然后写上自己的名字交上去。我发现我连名字都不会写,请假条的格式更是乱七八糟。班里就两个人没做好,其中就有我,起码另一个人会写自己的名字,而我被点名批评了。当时我也不明白别人为什么会写自己的名字,是老师教的父母教的?现在想想以前自己好傻。我就找我上三年级的堂哥教我写名字,同样是学渣的堂哥费了很大劲才教会我,直到上了二年级我发现我的名字一直写错了,为什么没人告诉我,堂哥应该不会骗我的,或许当时的发音用方言念起来是对的吧。
随着年龄的增长,也渐渐有了好胜心和荣誉感,到了三年级成绩也慢慢好起来了,不再随波逐流。又是一年的招生季,妹妹也到了上学的年龄了,也是顺利入学。幸好在妹妹读书之前,我教了很多字,才没有初次上学的尴尬,我当时就是那样想的。当妹妹考了好几次第一名,拿了很多奖状回家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不是我教得好,是妹妹的悟性高,努力又勤奋,在初中高中的深刻感受到了学霸的威力,虽然高考的时候有点小遗憾,但总归是圆满。
时间回到我的小学时代,九十年代的冬天还是很冷的,何况是在北方。每到冬季,寒冷的天气把手脚和脸都冻坏了,每天早上五点钟就起床上学,而妹妹还有几次把凌晨一点半看成早上六点多,看着屋外漆黑一片,我就知道时间又错了,等我要叫住她的时候,妹妹已经出发了,我去里屋仔细看了一下挂在墙上的老式钟表,确实是一点多,没办法了,只能把妹妹叫回来了,外面天寒地冻的,小丫头跑这么快,是怕迟到么?
小学的日子简简单单,那个时候最大的爱好是看电视,家里没电视就跑到邻居家去看,一直看到都没台了为止。我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一直在建筑工地上干活的父亲,花了一百五十钱从旧货市场买了一台二手的飞跃牌十四寸黑白电视机,在我家看了十几年才退休,期间也坏了好几次,但总归不用去别人家看电视了,那时是年快过年的时候。最爱吃的是天方方便面,就是价格太高了,三毛五一包,一根雪糕才五分钱,这个牌子现在应该还在吧。
年6月23日,我清楚记得这个日子,这是我小学升初中的考试日期,当时有一道考试题目是,离香港回归还有几天。初中三年的生活,没有我想象中的美好。在那期间,被人欺负过,被同班的人偷过,我那时候一周买菜吃饭的钱是两块钱,还有六斤饭票(在镇上粮所用粮食换的,只能在学校流通,可以买大馍,咸菜,烧饼等)被偷得干干净净,挨了几次饿,自行车的气门芯被人拔过几次,最后自行车也被偷了,那三年丢了三辆车,还好只是每周回家一次,全是步行。住校的日子,床铺上被人倒过垃圾,床板被人砸坏过,也因为这事跟人打过架,就因为他们是镇上的人,想欺负谁就欺负谁,就算找老师效果都不大,因为全校的人都知道,过去也有老师家的玻璃经常被砸。那个时候,自己想转学都找不到路,真是可悲,反正初一初二年级的日子真的很难过,我那慢性胃肠炎就是在个期间造成的,当时没在意,不过后来几年里给我带来了巨大的伤害。
初三的那一年,学校环境少许改善,感觉起来不再那么糟糕,因为我换了住的地方,每天来回步行六公里,住在家里,这样走了一年,直到考高中。唯一令人欣慰的是,虽然日子过得差,成绩还好没落下。在初三的下半年,我的胃肠就开始折磨我了,开始吃药了。妹妹也上初一了,跟我一个学校,妹妹的成绩一直很厉害。
年8月份,终于考上了重点高中,忍受了三年熬过来了,可是胃肠越来越难受了,吃的药越来越多了,人越来越困了,没有力气,成绩越来越差了。高中的前三年,几乎是与药物度过的,吃饭吃不下,吃药跟吃饭似的,为什么说是前三年,因为我自己的高中时间不止三年,那三年是当药罐子的三年。那个时候高中还分文理科,考虑到自己的身体,就报了文科,除了数学,其他的也能慢慢跟得上。我高估了自己,身体差就是差,仅仅靠自我激励解决不了实际问题。继续吃药吧,吃得身体都麻木了,简直失去了味觉。高三的上半年,终于找到治好病的药了,名字就不说了。身体渐渐的恢复,脆弱的胃肠开始能接受刺激的食物。我上高三,妹妹高一,还是同一个学校。
年3月份,我的胃肠病几乎痊愈,可是非典爆发了。很多人都在意淫高考会推迟,我对那年的高考不抱任何希望,就算有奇迹出现也无法弥补过去这么久的缺憾。很正常,高考正常考试,而且那年的题非常难,一个班里没几个本科上线的,可对于成绩彪悍的人,高考题难度不影响,依然彪悍。大部分人都复读了,对我来说,复读是机会是新开始。我在高三,妹妹高二。
我的二次高考开始了,那年的题竟然出奇的容易,跟03年比起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的成绩只能去一般的学校,我不甘心,我要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妹妹已经高三了,我还在高三。05年高考前三个月,突然头很疼,随后失眠掉头发,到了高考也没好转,结果可想而知。彻底心灰意冷了,成绩不想查了,去工地搬砖吧,或者去学个电焊或者挖掘机。成绩勉勉强强过了本科线,比上次差多了,高考三次,一次不如一次。父母不同意我去打工,那我就随便填了,学校服从调剂,专业服从调剂,那时的头依然在疼。妹妹考得不错,不敢百分百,绝对没问题,可妹妹说考砸了没发挥好,要复读,可我知道原因,让父母一下子供两个人上大学是供不起的,何况还有一个上高中的弟弟。我去了省城一所很普通学校,我知道妹妹的这份情,我是还不上了。
在学校里,起初的学习都是次要的,无论校内校外,只要不违法,给钱就干,一个月生活费就够了,算下来能节省不少钱。
妹妹的二次高考考得非常好,被国内排名前十的学校录取了。
至于我,每天穿梭在兼职与学校的两端,头依然疼,依然失眠,头发依然大把大把掉,也检查过,内分泌失调,压力太大,以前吃太多药体内*素多,肝功也不行,一个上学的人不如上班的身体好。我知道会这样,因为不甘心,怕失望。
年,不平凡的一年。地震,雪灾,金融危机,奥运会。还有好多同学忙着考研,我是准备工作了。学校普通,专业普通,长相普通,归结为普通能力的普通人,在数次碰壁后,年毕业典礼的第二天,卖掉所有东西后,把家里欠款还了后,南下了。
在杭州,找了工作,打算长久待在这里了。然后被外调,苏州,成都,广州,南昌等,每个地方都待不久,给人的感觉就是不稳定,所以依然单身。终于又回到杭州了,我哪也不去了,去年把原有的工作也辞了,等疫情好点吧,常回家看看或者把父母接过来住。过去十几年,其中的无奈和辛酸无法用言语诉说,压抑与孤独是常态,年龄越来越大,翻身的机会越来越少了,要为自己好好活一回了。纵然前路崎岖,纵使万劫不复,我亦无所畏惧。
加油